县城没有婆罗门,只有失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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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未来,后面的几十年都是吊打县城婆罗门的几十年,曾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凄凉。

今年过年期间最火的视频之一就是:有位网红从北京回了江西某县老家,结果发现她的圈层里,留在县城的同学们都混得很好,住别墅,开豪车,而且她买不起贵一点的衣服,但是她的同学买衣服出手都很大方。

最厉害的是这些同学都穿一两千的衣服,还可以天天吃车厘子。

她的这些同学当然都是县城婆罗门了,要么在权力部门,要么在做靠谱的可以及时付款的工程,要么在做县里数一数二的餐饮名店,或者是有独门绝技,吃某个行业的“独食”。

如今,这些婆罗门怎么样了?

恐怕不乐观。

县城婆罗门面对基建下滑潮

我最近接触的几位做工程的老板,曾经意气风发,觉得地球都是自己的。

结果,因为去某县做了一个工程,老A被深度套牢,两年没有拿到工程款,要命的是:人事变动了。他可能永远拿不到剩下的工程款。

是的,县城婆罗门的次顶级阶层之一就是能拿大工程的老板,曾经,拿到就能赚到。

比如河南某县一个雕塑,造价700万,结果业内人士说50万就够了,油水有多大,你自己想想。这还是新闻曝光的。

但是,他们脚下的基石正在坍塌:

2024年1月,国务院下发《重点省份分类加强政府投资项目管理办法》。

国务院要求:天津、内蒙、辽宁、吉林、黑龙江、广西、重庆、贵州、云南、甘肃、青海、宁夏12个债务较高省份除供水、供暖、供电等基本民生工程外,省部级或市一级2024年不得出现新开工项目。12个高风险债务省份,要全面暂缓基建项目。

12个高风险债务省份基建被暂缓了,等于断了县城婆罗门的财路。

以往的模式就是跑项目,然后搞掂各个关口,然后搞掂及时付款的部门,大家都开心,现在,直接把12个省的基建总闸关了。

就算有点项目,肯定也是省会以及地级市先喝汤,县城连汤都喝不上。

所以,县城婆罗门的唯一明智之举就是:躺平,啥也不干,裁员收缩成本,成为讨债专业户。

可是,债也不好讨,讨得不好,可能进去。

县城婆罗门正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现在某些县城的办法也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就是骗婆罗门垫资:“只要你先垫资,后面都好说,你看,某县长都亲自和你谈了,以后你还要在这里做工程,还怕政府欠你的钱?”

几杯黄汤下肚,婆罗门把心一横,决定干,从此就走上了不归路,破产是必须的。

县城很难借到钱、县城婆罗门不看大势,他们也确实看不懂,但是他们非常懂人际关系和人情世故。

他们中的一些人压根就不知道地方债的局面,他们觉得只要搞定关系就行了。

《第一财经》3月29日的报道显示:地方债余额突破41万亿元,前两个月发债近万亿元。

▲图源:第一财经、简单说,县城婆罗门可能知道县城财政吃紧,但宏观局面是他们不知道的,至于国际局势的消息主要来自短视频平台。

随着近些年地方政府债券规模发行较大,债券利息前两年已经突破1万亿元,付息压力较之前有所加大。

根据财政部数据,今年1~2月,地方政府债券支付利息1782亿元,同比增长约24%。

所以,债务压力大了,县城容易借到钱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这意味着,不但基建项目少了,暂停了,还意味着“水源”越来越少了,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土地,这个曾经的县城融资法宝,正在被迅速抛弃。

开发商要么买了县城的土地,认命认栽,要么快速回撤到一二线城市,继续躺平。

因为不干活还可以喘口气,要是拼命干活,可能很快就把氧气耗光了。

地方债指望不上,绝大部分都是奔基本的民生项目而去的,土地财政指望不上,县城婆罗门即使是“地头蛇”,认识所有的县城精英,但他们也拿不到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县城婆罗门的顶层当然是权力拥有者,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基建被暂停,地方债筹不到钱,还有利息要还,还要想办法做政绩。

县城顶级婆罗门也在走钢丝绳,一方面要应付考核压力,所以,有的就要求下级造假,比如央视曝光的山西某县就要求村干部去注册企业,营造市场主体增长的假象;另一方面,他们还要考虑如何把县里的财政收入和支出做平衡,这事难度很大。

2020年4月,《半月谈》曾发出报道《“财政局长”疫后如何度财荒》。

半月谈记者调研发现,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不少地方2020年一季度财政收入锐减。有的市县“收支之弦”紧绷,连保基本民生、保工资、保运转都要靠拆墙补墙、变卖家当苦苦支撑。“唉……近两年经济结构性调整,市县财政保障能力本来就在走弱。疫情一来,收支矛盾更是雪上加霜!”采访中,多位市县主要负责人连声叹息。有人说,自己是当地近10多年来“最难当的财政局长”。

这是2020年的事,最近如何?

《经济观察报》4月4日的报道《财政局长的一季度:最担忧收入,最难算支出》说出了真相:

一位地级市预算负责人向记者透露:“一季度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保持正增长,税收和非税收入均有所增长,但土地收入下滑的趋势尚未停止。

尽管一季度取得了开门红,但需要支出的项目繁多,资金远远不够。最糟糕的月份,支出缺口达到了50%;即使在最好的时期,缺口也在15%以上。

2020年,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为84142亿元,而到了2023年,这一数字降至57996亿元。三年间,绝对量减少了3.1万亿元。

地级市如此,县里更难受,具体细节不描述。

展望未来,后面的几十年都是吊打县城婆罗门的几十年,曾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凄凉。

原因无他,旧模式破灭,新模式没有,追债的人堵门口。

其实,县城哪有什么真正的婆罗门,大家都是混碗饭吃的稻草人,一戳就倒,侥幸没倒,只是命好。

有机会躺平享受人生的才是赢家,如果外面欠了一堆债,别人欠你的债又没钱给,等于一夜回到解放前,几十年奋斗付之东流。

最终,县城没有婆罗门,只有失信人。

不碰工程的县城婆罗门也要接受时代红利退潮以及人口持续下降的冲击,无人幸免,历史早有镜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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