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张国立 《朝云暮雨》说的是人生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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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求子,她求财。”  电影《朝云暮雨》海报上醒目的6个字,与向着相反方向跨步的一对男女,张力瞬间拉满。  左边是穿西装的中年大叔,手上拿着写有征婚的纸板;右边是穿着白色婚纱的橙红头发少女。一个求子,一个求财,正是影片最直接的戏剧冲突。

影片改编自真实故事《穿婚纱的杀人少女》,讲述的是刑满释放人员老秦服刑27年后出狱,只想娶妻生子,开启新的人生,却意外结识同样刚出狱的女孩常娟。他求子,她求财,“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两人开始了一段各怀目的的利益婚姻。  这个梗概,大致概括了原故事的主要内容,但其实只是影片的开头。  影片导演张国立,以演员身份塑造了诸多经典的荧幕形象为人熟知,更是横跨电视剧、电影、话剧,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尽心尽力的多栖艺术家。  在他看来,一个求生,一个求死,这是两位主角表象下的核心。而《朝云暮雨》所说的就是,人生无常。

生死  谈到最初看《穿婚纱的杀人少女》的感受,张国立提到这个名字呈现的是犯罪的状态,“杀人少女这个名字听上去是一个犯罪题材,就是正好在犯罪的这个过程。但是我觉得这个故事其实更深刻,题材比这个名字所传达的信息大,这个故事写的是生和死。”  “他们两个人都犯了事儿,都有他们的罪孽,但是两个人都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当他们走出监狱时,用人民警察的话来说,你就是一个人,你本应该好好生活。”老秦与常娟两个人,有着相同的入狱遭遇。但两人有着不同的入狱缘由,更有着大相径庭的出狱未来。

老秦两次入狱,监狱生活前后一共27年,外面的世界早就天翻地覆。老秦的家庭也不例外,双亲离世,就连老家的房子和祖坟都已被拆。出狱前才得知一切的老秦,意外获得拆迁补偿费上百万,也变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在张国立看来,老秦是个规矩的老实人,他的三次冲动犯错都跟父母有关,这就能看出他孝顺的人物底色。  “老秦说自己这辈子没活好,也没有时间再活好,但他想生个后代为父母尽孝,想让下一代好好活,这是老秦的目的。但另一方面,这恰恰也暴露了老秦身上的认知的局限。不单单是传宗接代这种传统观念的局限,他能三次犯错,一个人能被一块石头绊倒三次,这也说明了老秦的性格之中的一些问题。”  老秦出狱后,有前科的身份和长期的牢狱生活让他和整个社会严重脱节。但单身有钱,在某种程度上又让他成为不可多得的“金龟婿”。直到他去婚介所被骗,才知道还是要找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于是,他便去女监外蹲守,希望找到有意愿的对象。

“但是他碰上了常娟,常娟是奔着死来的。在监狱里,她就想好要去死,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常娟只有一个遗憾,弥补这个遗憾需要钱。她也是无家可归之人,出狱后没有家人接,硬生生在监狱外待了两天。她没钱,她只有去骗钱。  “一个求生,一个求死,一个要孩子,一个要骗钱,这就是这两个人的出发点,这就是这个故事的核。”

无常  “‘朝云暮雨’就是一种无常,我们在黄山的时候,早晨的云美极了,山腰中的云岫是那么美,没想到突然就下雨了。一会儿太阳又出来了,一会儿又下雨了,那边的天气就是这么无常,就像他们两个的人生。”  影片大部分是在黄山拍摄取景,黄山阴晴不定的天气,奠定了影片冷暖交替的影调,与之相呼应的片名也是为了体现故事里所呈现的人生无常。  “你不能不说《穿婚纱的杀人少女》这个名字起得很商业。”片名之所以不用原故事名,而是定为《朝云暮雨》,除了考虑到与影片的契合度,也考虑了观众的第一感受。  “其实整个电影跟杀人没关系,杀人是他们以前的事儿,如果用原故事名,可能会冒犯观众。所以在剧本时期,我们就把它定成《朝云暮雨》。后来很多人也说过要改,包括我们做试映会让大家提供名字,弄了90多个名字,最后都没有一个比这个好。”

雨,便承担了很重要的氛围制造功能。影片的氛围一直都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甚至拍摄也不得不受天气无常的影响。“我们也一直在和雨做斗争,因为有时候,要雨的时候它不来,不需要的时候它来了。但是没办法,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在这种无奈、无常中拍摄的。”  除了雨,烟花是另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这三次烟花有不同的意义,层次是不一样的。”对于全片出现的三次烟花,张国立谈了他的看法。  “第一次是老秦在监狱里仰望外面放的烟花,想到同村伙伴说等到他将来出去,就给他们放一个烟花。第二次是当他把媳妇儿娶了,结婚证拿了,要开启新的人生的时候,他又放了一次烟花,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人生所有的想法。等到最后一次烟花,赶上过年,他带着常娟出来干活,两个人透过窗户看到烟花。”因此,烟花的设计与人物的心境和整个片子的走向都有映照。  雨与烟花,似乎也是冷调与暖调的代表。通常情况下,影调与人物情绪相匹配,但本片的冷暖交替反倒与人物的情绪变化构成了反差。

“出现暖调的时候,接下来老秦都要遭遇不好的事。比如监狱里,小屋子里,阳台上,还有给他妈妈烧纸,这些都是暖调,但接下来都是要发生事儿。所谓不如意、无常,就是说你以为有好的日子要开始了,实际上不是。  表象上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相。整个故事就是这样设计的,所以这个戏给他们好日子的时间不多,一直都在马上就有事情要发生的节奏里。”  在张国立看来,整个影片只有一段戏是安静的,就是老秦进厨房、擦厨房,回到了他在监狱的那种状态的时候。27年的牢狱生活,已经让他成为了一个被制式化了的人,只有那个时候,老秦是安定的,影片是平静的。但是他真正回到人生当中的时候,又开始经历起伏。  “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活不好,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因为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不会给你做好准备的时间。”  投入  谈及拍摄时印象深刻的内容,对张国立而言,最具概括性的关键词是“投入”。  周冬雨第一次扮演植物人,这是张国立最先提到的场景。“在此之前,大家都对冬雨会怎样演植物人心里没底。尽管从她拍剧照、拍定妆照的状态,也看到了植物人的样子,但是还不知道她鲜活表演植物人会是什么样。那天,第一次看到冬雨演植物人的那场戏以后,现场一片掌声。大家觉得她真的是变了一个人,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另一个相关的场景,是让观众第一眼看到常娟的状态那场戏。“我们勘景的时候,选择的就是一个Z字型的楼梯。他们从医院回家的时候下着雨,再从这个胡同进来就是Z字形楼梯,老秦往前推着轮椅,当风把他的伞刮走后,我们就看到常娟的脸。拍完了我一喊停了以后,很多人都是沉默的,常娟那个感觉让人心疼。”

最考验两位演员的,按张国立的表述就是那场“失控”的打戏。  “本来两个人都是按部就班往前推着,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但是那天失控了,因为老秦想要孩子,两人打架,常娟自杀。第一天拍的时候,把冬雨脖子掐出印子没法拍,只好第二天接着拍。冬雨拍戏爆发出来以后的那种癫狂,演得非常好。砸花瓶、拳打脚踢,两个人那种癫狂的状态都特别投入。”  早在选角之初,范伟与周冬雨,就是男女主角的不二人选。“我觉得作为导演,能选择这两位演员来出演这两个角色是一种幸福。说实话,这个故事弄出来以后,从年龄上,从这个故事原本的人物差异上,从我们对他们表演的了解上,我们就没有想过别人,只有他俩才合适。我们把剧本给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很快就回复了。”

除了那场“失控”,全片更多的是克制、冷静、不煽情的状态,这也体现了张国立并非想要告诉观众什么的态度。  “我就冷静地讲了两个人的故事,两个人的命运。我想给观众一个真实生活的影像,想关注一下像老秦和常娟这样的人物,两位主角都不是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我觉得现在犯罪题材很多,但是,讲述这些人之后如何生活的故事很少,我想表现一个这样的故事。”  “就像人家说,你现在要给年轻人说点什么,我说我不敢说或者不用说,因为每一个人都会通过他的视角看到这个电影。也许有人觉得很不好,也许有人觉得很好,我觉得这也是好事,争议是有价值的,我希望大家能够一起来讨论。”

对于多栖身份,他认为创作是共通的。“对我来说,电影也是我的一个工作方向,电视剧也一直在拍,话剧也一直在导着,都在忙活。我认为它们是通的,包括演员和导演,对我来说,它还是一个领域,就是角色的塑造,讲故事这个领域。”  他永远都是被事推着走,只有一个确定的计划,就是做戏剧。“这几年一直在演话剧,在深圳坪山做了一个戏剧公社,还要成立一个非盈利的剧团,每年有一些时间在那儿做,将来还想在这里做戏剧节。”  在近期某一演讲中,张国立如是说,“退休是一个心态上的概念,不是年龄上的概念。只要还有梦想,身体健康,脑子灵活,我就不会退休。过七十了,顺其自然不逾矩,如果说我现在还有什么梦想,那就是力所能及地去做好话剧。”  演艺生涯53年,认认真真演戏,老老实实做人,是张国立的投入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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