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上广的年轻人,为何爱上李娟的阿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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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想讲述的母题,关乎游牧文化与现代文明,关乎代际冲突,更关乎每个人之间的尊重。    作者  谭山山  题图   《我的阿勒泰》是滕丛丛执导的第一部电视剧。说是电视剧,拢共300分钟,只有8集。但对她来说,拍摄时间远比想象中紧张:“就算是拍一部100分钟的电影,56天的周期也是非常短的。”然而,她所感受到的局促,几乎没有在画面中呈现一丝一毫。  在此之前,为了寻找适合用镜头呈现的阿勒泰故事,滕丛丛早已“跋涉”了许久。这一次,她想讲述的母题,关乎游牧文化与现代文明,关乎代际冲突,更关乎每个人之间的尊重。

爱上李娟,就像多年前爱上三毛  当《我的阿勒泰》被投到大银幕上放映,有哪些画面会在观众心中掀起波澜?  没读过原着的人一定想不到,突如其来的“牛舔刘德华”镜头,引得全场爆发大笑。为了这个小设计,制片团队特地找到刘德华先生,最终得到了他的支持,获得了肖像使用权。  “书中有非常多细腻、动人、幽默的生活细节,我觉得是难能可贵的。如果你没有去当地真正地生活三五年,可能无法那么深切地体会那种吸引力。”除此之外,当地人在澡堂里唱歌、张凤侠向牧民买羊等,都是滕丛丛心心念念要通过荧幕复现的场景。

李文秀与巴太在树上休息。  喜欢上李娟,对滕丛丛来讲是理所当然的事。“像我80年代出生的人,上学的时候主要就读金庸、三毛、张爱玲这三个人的作品。后来我读到李娟的时候,就有高中时读三毛的那种情怀——身处异乡,你的世界是无尽且广袤的,从而得以在开阔且未知的空间里流浪。”  原着的文体,并未限制滕丛丛的发挥。“李娟的书虽然是散文集,但其中独特的神韵和气质还是非常明显的。”为了找到李文秀的故事,滕丛丛于疫情前后两度深入阿勒泰,在春天和秋天里采风。  吃馕、喝奶茶、捡松胶的哈萨克人,热情地给她介绍了许多朋友,也向她传授了不少生活智慧。“哈巴河县委宣传部有个老师带我们去白桦林,给我讲如何把桦树皮剥下来,如何在上面写字……”

巴太为李文秀剥树皮,供她写作。  但动人的风土人情之下,并非一潭平静。“你亲眼见到真实的阿勒泰,会发现它和书中2000年左右的阿勒泰,是有很大差距的。”滕丛丛说。  拨开这一切之后,每个人身上都呈现了相似的困境,比如和上一代人的分歧:“父辈生活在我们之前的世界,我们成长于一个信息时代,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看法是对的,但都不能说服彼此,而我们还有血缘关系,要生活在一起。所以在人性深处上,我觉得是不分民族的。”  于是,“如何展现游牧文化与当下文明之间的冲突与交融”,成了他们摸索出来的一条主线。

蒋奇明饰高晓亮。  有趣的是,在剧集拍摄过程中,发生了不少化学反应。滕丛丛体会到,“我们作为汉人其实不会放牧,赶牛、羊、马的时候,它们要么动也不动,要么立马就跑掉了”。在草原上拍戏,涉及群演、动物甚至器材的调度,都要靠熟悉当地情况的哈萨克族工作人员来协调。  滕丛丛坦言,语言并不是最大的隔阂,“当地人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并不是像我们一样,写一个契约,然后去做事。他们是非常性情中人的,很多时候喝一顿酒,大家开心了,连钱都不要了”。

巴太在林间遛马。  一个地方民风越是淳朴、风景越是美丽,往往意味着其所受现代规划的程度越低。即便有了当地人的帮助,执行起工作来依然要面临很多困难。  滕丛丛记得,“有个非常美的拍摄地叫‘那仁夏牧场’。但那里的路曲折度非常高,开车进去翻两个垭口,刹车就开始冒烟,所以大型的设备、车辆进不去”。因此,剧组也想过换一片草原。  但滕丛丛认为,那仁夏牧场的空气湿度、大气透明度、植被样貌等质感细节与其他草场不一样,是具有不可替代性的。最后,团队精简了人员和设备,进那仁夏牧场取景。比预期时长更短的拍摄,却剪出了整部剧八分之一的戏量。优秀导演对于细节的考究和执着的精神,可见一斑。

滕丛丛在片场。

于适是巴太,不是麦西拉  但《我的阿勒泰》绝不仅仅是一部纯粹的风光纪录片。  于适参演《我的阿勒泰》的消息传出后,激动的影迷们不免有意识地在书中寻找对应的人物。而麦西拉“就像个国王一样。他高大,漂亮,有一颗柔和清静的心,还有一双艺术的手……它拨动过的琴弦,曾如何一声一声进入世界隐蔽的角落,进入另一个年轻人的心中”,俨然一副完美情人的形象。

巴太弹唱《月光》。  “翻阅原着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在书里头找一个男主角。”滕丛丛否认了网络上的猜测,并表示,“巴太是剧集原创的角色”。  主创团队认为,巴太是剧集中呈现文化冲突的中心。“他是一个成长于新时代的游牧民族后代,但他的父亲是一个固守传统的老猎人。他身边还有各色各样的人物:温和幽默的村长、喝酒冻死在路边的哥哥、守寡想改嫁的嫂子……他可以辐射出半个村子的人,这些人又会和主角母女俩建立联系,从而形成整个故事的关系网。这是巴太这个角色所承担的意义,他并不是我们幻想出来的,一个用来谈恋爱的漂亮的哈萨克族小伙子。”

巴太向李文秀展示马儿踏雪。  选择于适,确实也是因为演员本人与角色有极高的适配度。“他的骑马照惊艳到了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充满雄性力量和不羁气质的男性形象了,他身上有一种周正的帅气。”  于适把自己的短视频账号推给导演,滕丛丛把300多条视频从头到尾看完,发现自己印象最深的是很多射箭知识。“他身上的野性,是没有被城市规训过的、愿意展现自我天性的东西。那种复杂且迷人的气质,在很多演员身上都很难找到。”  同样令人惊喜的,还有饰演李文秀的周依然。与于适相比,周依然的努力程度毫不逊色,滕丛丛甚至“每天都有点‘烦’她”。  “她的剧本里贴满了各种便利贴,每天会问很多问题:我这句话为什么要这样讲?为什么我和‘妈妈’是这种关系?为什么我和巴太是这样的?……她要把案头工作做到200%,把她的人物逻辑和行动线梳理清楚,再去现场。”

草原上的李文秀。  李文秀的母亲张凤侠,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不扫兴的妈妈。而角色名的最后一个字,正是在表演者马伊琍的建议下,从“霞”改成了“侠”。作为一个大前辈,马伊琍始终能起到最佳的示范作用。  滕丛丛说:“司令的演技很老到,基本上第一条、第二条就能给我最好的表演。有时候她在画面很角落或者不在画面里的时候,也会配合演出。我让她回去休息,她说不行,‘我必须站在这里跟对手演员搭词,给他情绪,帮他去表演’。”

马伊琍饰张凤侠。

当一个女性创作者,  看见草原上的女性  张凤侠这个角色,既是李娟笔下母亲形象的映照,也背负着滕丛丛对新型母女关系的期待——互不干涉。这可能是阿勒泰的风光之外,剧中最“童话”的一个设定。  相比之下,李文秀对母亲“恋爱脑”的评价,则显得十分“现实”。“我在网上看到有评论说‘《我的阿勒泰》不许拍爱情戏,拍了就俗了’,但我认为这是另一种‘慕强’。”聊到这里,滕丛丛收起了眼底的笑意,“如果认为理智、冷酷、自私、只爱自己才是一种强大,我觉得是偏颇的。我觉得女性的多情、浪漫、包容、共情力、慈悲心……也是一种强大。”

滕丛丛说,张凤侠是自己很喜欢的角色。  巴太的嫂子托肯,可以说是另一个颇有代表性的女性角色。丈夫不听她的劝阻,大晚上喝了酒还骑马回家,最后冻死在路边,直到死前也没带回她需要的搓衣板。她想改嫁,公公却不让她带走孩子。  “剧中有很多女性角色,处于我们非常熟悉的道德困境之下。但我认为,不论男女都不要在关系中过度地奉献、牺牲。如果你得不到对方的认可和肯定,只会让自我感动演变成怨恨。”  而在《送我上青云》中表达的观念,滕丛丛也贯彻至今。“彼此独立不是自私。我们的世界是广阔的,在追求经济独立的同时,首先要爱自己、认同自己。她相信,这件“非常基础的事情”,能帮助我们营造出更好的世界。

盼望开启新生活的托肯。  被选中的《我的阿勒泰》,回应的不只是女性的困境,对迷茫的年轻人而言,亦堪以告慰。  “在沙漠戈壁里转场的时候,没人看你是不是背名牌包、穿名牌球鞋,大家只需要衣服最本质的功能,那就是保暖和实用。我觉得当下很多年轻人的心态可能也是一样的——我们见过世界、获得过物质上的满足之后,开始向内观,去寻求一种自我的安宁和满足,以及自我价值的实现。”滕丛丛说。

转场中的人们。  对于滕丛丛来说,她消解困顿的方式,是拍喜剧。“我觉得调侃、戏谑地去看待世界,有时候会给我们的人生一些安慰。”她告诉我,现在手上有一部电影、一部剧是已经定下来的,其中不乏黑色幽默元素。  “我觉得生活是很苦的,但我还蛮喜欢那句话——‘这个世界,凭理智来领会,是个喜剧’。”  校对:黄思韵,周丹妮;运营:小野;排版:陈倚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总659期  《只有阿勒泰知道》  《我的阿勒泰》导演滕丛丛:李娟的幽默感,也在治愈这个时代  5.15上市,现已开启预售  点击封面即可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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